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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:你為誰不開心呢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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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: 你為誰不開心呢 (2)

這次。”

陸倩倩慌忙跪地謝恩,再不敢造次,慌慌張張的退了出去。

秦雲璋看了眼那繈褓中的孩子,便叫人都退出殿中。

獨剩他與陸錦棠相對而坐,他一身冷氣,眼神也清清冷冷的看著她。

“皇後是什麽意思?為了彰顯自己大度?瞧見喬木一個人伺候不夠?又送去了汪氏?看汪氏伺候仍舊不夠,又留下陸家姑娘?”

他瞪眼質問她,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。

聽了海桐轉述的故事,他以為她是在警告自己,那說明她在意他,她在吃醋。

可實際呢?她不但送了女人到他身邊,還在鳳棲宮裏留著後備軍,這是惟恐他枕邊少了女人嗎?

“你根本就不在意?你不在乎朕的心思是不是全然在你身上?”秦雲璋說話間,語氣裏帶著酸沈的味道。

“不是,我相信聖上。”陸錦棠垂眸說道。

秦雲璋卻驟然被這話惹怒,“相信?你第一回看見喬木的時候,可不是這麽說的!她是朕的侄女,你尚且不相信她!現在你不但默許了喬木,還送去了汪瀅瀅,又留下陸家姑娘!不怕賊偷還怕賊惦記呢!你就不怕朕一時失足嗎?”

他臉面先是漲紅,而後又因憤怒,略略發黑。

陸錦棠卻一直垂著眼睛,情緒看起來異常的平靜。

她越是平靜,秦雲璋反而越是生氣,“你這不是相信……”

“那聖上希望我怎麽樣?像個妒婦一樣,把她們一個一個都杖斃嗎?然後讓我理解你,讓我自己覺得沈世勳該死?”陸錦棠仰頭看著他,眼中光芒瀲灩,“我只是讓他幫我找來可靠的道士……算了,不說了。”

她深吸一口氣,咽下剩下的話音,因為他眼中的惱怒越聚越多。

“你怎的不說了?何不說下去,一次說個痛快呢?”秦雲璋呵的笑了一聲,“原來你容忍這些女人在朕的身邊,就是為了沈世勳!為了另一個男人,你連自己的原則都不要了?

當初你跟朕說什麽?你說你很小氣,容不得我身邊有別的女人,你不能和任何人分享我。如今呢?因為沈世勳,你容得下了?是不是已經做好準備給朕充盈後宮了?”

“你做夢!”陸錦棠忍不住皺眉反駁。

兩個人彼此對視,整個殿宇中都是劍拔弩張之氣。

呼哧呼哧的粗氣聲,也不知究竟是誰喘的更響亮。

就這麽僵持了一陣子,秦雲璋的表情忽然緩和了下來,他伸手猛地把陸錦棠抱在懷裏,“錦棠,我們不要這樣了,好不好?”

陸錦棠倚在他肩頭,悶悶的嗯了一聲。這話說的,誰想這樣似得?

“你相信沈世勳,都不相信朕嗎?”秦雲璋酸溜溜的嘆了一聲,“罷了,過去了,不提了。”

陸錦棠在他懷裏點頭,“好。”

“你答應朕,日後不再見他了。”秦雲璋語氣酸的像個沒討到糖的孩子。

陸錦棠又應了一聲,“好。”

兩人相擁著靜坐了一會兒,一起用了膳,又看了會兒那小小的孩子。

他們之間的齟齬,好像在爭吵過後,終於消散了。先前那點兒不愉快,似乎也過去了。

秦雲璋雖沒有趕走喬木和汪瀅瀅,卻不再允許她們進到殿中伺候。

陸倩倩一直在鳳棲宮裏,有了上次的教訓,她似乎學會了收斂。聖上每次來的時候,她都站在海桐的後頭,不再著急著往前湊。

鳳棲宮裏熱鬧了幾日,太後以及有身份的皇親都來探望了小皇子,但能進得內宮的人畢竟是少數。

最熱鬧的是皇子百天宴這天。

376 兩個女人一臺戲

聖上宴請朝臣,準朝臣攜帶女眷入宮參與宴席。

朝臣都去恭喜皇上了,女眷們則被宮女引進了內宮,去向皇後娘娘道賀,探望小皇子,並送上“見面禮”。

見新生的孩子,自然是要送“見面禮”的,皇子更不能例外了。

還要說許多討喜的話,以哄得皇後娘娘開心。

眾命婦都巧言道,“小皇子真是精神,百天的孩子最好看了!”

“這眉眼,與聖上多像啊!”

“幸得娘娘身體一向康健,小皇子也養的這般好,比一般百天的孩子還精神呢!”

“這鼻子英挺的,跟聖上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似的!”

……

“不像聖上。”

說孩子像其父,自然是最常見的恭維之言。

一片恭維聲中,忽然插進來這麽一句,立時叫眾人一驚,熱鬧的殿中都忽而安靜下來。

所有命婦的目光都落在說話那人的身上。

陸錦棠心裏也是咯噔一下,這孩子與她與秦雲璋都沒有半分血緣……自然是不像的,可是敢當面說出這話來,該不會是看出了什麽,或是知道什麽吧?

她緊張的擡眼看去。

卻見麗珠公主哈哈一笑,“聖上的眉眼口鼻透著冷毅,威嚴森森的哪有這麽精巧細致?小皇子這精巧的模樣,分明是隨了皇後娘娘了!子肖母,女肖父!娘娘加把勁兒,再給聖上添個公主!”

剛剛那句不像,正是麗珠公主所說,眾人聽她說了這番話,知道她是故意討巧,就連恭維都要和旁人恭維的不一樣,這才大大的松了口氣。

殿中的氣氛又活躍起來。

命婦也開始獻上準備好的見面禮。

由太監唱喝著,宮女捧著漆盤,從陸錦棠面前走一趟,叫她過目。

命婦正送著裏,忽聽太監高唱,“聖上駕到——”

命婦們趕緊起身,福禮相迎。

秦雲璋闊步進殿,笑瞇瞇的看著陸錦棠和奶娘懷裏的孩子。

“原本該是周歲賜名,但朕適才與眾臣商議之後,已經擬定出一個名字來。”秦雲璋聲音爽朗帶笑,“這是朕的嫡長子,便在百日宴就賜他名字吧。”

命婦們一片低低的驚呼。

祖制就是周歲賜名,聖上為了皇後娘娘,為了皇後娘娘所生的孩子,一再不顧祖制,可見聖上的恩寵了。

皇後娘娘的榮寵,真是難易附加呀!

“是什麽名字?”陸錦棠輕笑著問。

她的笑容輕輕淡淡的,還不如底下的一眾命婦激動。

似乎聖上為這孩子破例,她也並不十分驚喜。

“小名玉琪,琪者,美玉也。如何?”秦雲璋眼目放光。

陸錦棠自始至終都淡淡的,“好,聖上決議的,必是最好的。”

“朕也為他準備了一份小禮物。”秦雲璋伸手摸了摸繈褓中那孩子的臉。

嬰兒的皮膚嬌嫩細滑,比羊脂玉還潤,觸手如脂如膏。

他的笑容都溫柔了幾分。

太監唱喝道,“聖上賜金十件兒——”

金十件兒,就是赤金的指甲剪,指甲銼,掏耳勺……十件嬰兒用的小東西。

命婦們又唏噓不已,聖上賜這東西,貴不貴重倒在其次,宮裏的一切,還不都是皇後娘娘的?偏是聖上送了這精心的小東西,反而叫人覺得細心,心中極是熨帖。

“啊——”驟然一聲驚叫。

氣氛溫馨的殿裏,顯得那麽格格不入。

眾人尋聲看去,卻見端著金十件兒的那宮女,竟腳下不穩,手裏的漆盤向著奶娘懷裏的繈褓砸了過去!

即便那宮女能抓緊手中的漆盤,不至於砸在皇子的身上,可漆盤裏的金物件兒,卻也已經由慣性飛了出來。

秦雲璋與那孩子之間隔著陸錦棠,還有服侍的太監,根本來不及救。

抱著孩子的奶娘尚未反應過來。

只見一個身影猛地一擋,那些金物件兒劈劈啪啪的砸在了她的脊背上。

繈褓裏的孩子,沒有被砸到。孩子看著她,還咯咯的沖她笑。

陸錦棠送了一口氣,“海桐有賞!”

擋著孩子的海桐連忙福身,“婢子的本分。”

“該賞。”陸錦棠讚許的看了她一眼。

既然有人該賞,那自然也有人該罰。

端著漆盤的宮女噗通跪了下來,面色發白,“適才有人踩了婢子的裙擺,婢子這才腳下不穩。”

一片吸氣之聲。

這可是在鳳棲宮,在聖上和皇後娘娘的面前,竟有人敢使這樣下作的手段?

“別是自己宮中儀態學的不好,故意找理由推脫吧?”有人小聲嘀咕道。

陸錦棠擡眼向說話的人看去。

汪瀅瀅立即向她福了福身,“婢子鬥膽了。”

“是你!”地上的宮女回頭看向汪瀅瀅,“剛才就是你在我身後。”

陸錦棠心裏一震,地上那宮女,竟是喬木!

喬木和汪瀅瀅都伺候在承乾殿,兩個人必然是明爭暗鬥。

剛才那一幕誰也沒有瞧見,到底是喬木要誣陷汪瀅瀅?還是汪故意陷害喬木?

陸錦棠看了秦雲璋一眼,瞧見他嘴角勾著嘲諷的弧度。

陸錦棠心下明了,依著他的性子,他才不管誰害誰,只怕兩個宮女都活不成了。

“咦……她,她不是喬郡主嗎?”李杜英盯著喬木的臉,忽然說道。

麗珠公主臉面一驚,立即去捂李杜英的嘴,可顯然已經太晚了。

這突發的變故讓殿裏安靜異常,李杜英的聲音又不算小,殿中的眾人全然聽見了。

再看向喬木的視線,就有些異樣了。

她是先太子的女兒,先太子先是與皇位失之交臂,後來連安樂王的王爵都沒了。親眷流放千裏之外,喬郡主跌落高壇,她心懷仇恨,欲害聖上的嫡子,也是有可能的。

“這世上哪裏還有什麽喬郡主!婢子是承乾殿的宮女,婢子再大的膽子,也不敢謀害皇子!”被揭穿了身份,喬木反倒冷靜下來,她鄭重的朝陸錦棠磕頭,“婢子當真是被人陷害,豈敢以卵擊石?不敢求娘娘恕罪,惟願以死明志!”

她忽的起身,朝一旁的宮柱,一頭撞去。

陸錦棠給海桐使了眼色。

海桐飛身上前,把她攔腰抱住。

喬木撞柱不成,回頭看著陸錦棠,“娘娘若肯相信婢子,婢子就多言一句。那人今日為陷害婢子,不惜以皇子冒險!他日說不定就敢為害娘娘!”

殿中一片吸氣之聲。

喬郡主敢說這種話……莫非真不是她?

“你說不是你,是旁人踩了你的羅裙。”陸錦棠緩緩說道,“那本宮就相信你,且本宮還要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。”

喬木略有些詫異的看著陸錦棠。

“你到本宮身邊伺候如何?”陸錦棠笑了笑,又轉向秦雲璋,“就是不知聖上舍不舍得?”

秦雲璋暗暗咬牙,她若不說這話,他可以借此機會,把自己招惹到身邊的這兩個麻煩一並除掉。偏她先開了口,這麽多命婦面前,他焉能不給她面子?

377 木蘭回來了嗎

“皇後就是要天上的月亮,朕也要搭梯子為你摘來,更何況是區區一個宮女?”他的話音帶著調侃之意。

說話間,他還握了她的手,眾人面前就與她眉目傳情。

命婦們卻在暗暗議論,“皇後娘娘真是高明!那喬木如今尚且年幼,就出落的如此亭亭玉立,再過幾年,豈不更美艷?”

“把她從聖上身邊要過來,既能把她留在身邊盯著,免得她有機會接觸前朝權貴,還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她處理了。”

“是啊,如今表面看來,她不罰喬木,還顯示了她的大度……”

喬木隱約聽到命婦們的小聲議論,不由臉色微微發白。

她心道,皇後娘娘是為了把她叫到身邊,好慢慢折磨的嗎?可是在木蘭師父口中,皇後娘娘不是這種人啊?

沒人看見喬木摔倒的時候,是不是汪瀅瀅站在她身後,皇子平安無事,連嚇到都不曾,皇後娘娘饒了喬木,這變故也就不了了之了。

聖上送了禮便離開鳳棲宮。

女官們也領著眾位命婦往宴席上去。

鳳棲宮漸漸安靜下來,奶娘哄了興奮的皇子安睡。

陸錦棠換過衣服,也該往宴席上去了。她正更衣之時,陸倩倩卻探頭探腦的進了內殿。

“娘娘……”陸倩倩小聲喚道。

陸錦棠不知是沒聽見,還是不願理她,沒作聲。

陸倩倩又往前走了幾步,屈膝跪下,“娘娘,婢子有個不情之請。”

陸錦棠挑了挑眉梢,心裏不由好笑,原以為奉茶那件事情之後,陸倩倩已經長進了,可沒想到,她還是這麽快就沈不住氣了。心裏迫切的,不等她允許,就進殿跪求了?

陸錦棠連她要求什麽,都猜到了。

“婢子對娘娘忠心耿耿,婢子以為,那汪瀅瀅分明是有叵測居心,娘娘要了秦喬木來,獨留汪瀅瀅一個在承乾殿伺候,實在是……”陸倩倩似乎想說不妥,但又怕這話說出來不敬,便咽了下去。

陸錦棠轉過身來,一面叫宮女為她整理腰間玉帶,一面低頭看著陸倩倩。

“你想去承乾殿呀?”

“婢子……婢子是想替娘娘盯著那汪瀅瀅。”

陸錦棠笑了笑,“你可聽說過,伴君如伴虎這話?聖上的脾氣不大好,上次奉茶的事兒,聖上給我留了幾分薄面,才沒罰你。”

“婢子曉得,婢子銘記娘娘恩典。”陸倩倩叩首說著,按在地毯上的手指卻不由收緊。

“恩典你記不記得都無所謂,你該記得,聖上真要你的命,誰也攔不住。在鳳棲宮,他或許會給我幾分面子,可你若在承乾殿惹了聖上生氣,那真就是誰也救不了你了。”陸錦棠緩緩說道,“如此,你還要幫本宮去盯著那汪瀅瀅嗎?”

陸倩倩偷偷擡頭,飛快的看了她一眼,“婢子……願、願為娘娘效勞。”

陸錦棠輕嘆一聲,點了點頭,“本宮會向聖上說的,只是還要叮囑你一句,那汪瀅瀅看起來單純,心思卻不簡單,今日喬木摔倒……總之,你要小心謹慎。”

陸倩倩連忙叩首謝恩,“多謝娘娘,多謝娘娘!”

陸錦棠搖搖頭,既然勸不住,她也懶得再勸,索性讓陸倩倩留在鳳棲宮收拾東西。

她帶了海桐和喬木並一行宮女往宴席上去。

宴席設在禦花園,還沒進得院子,便聽到裏頭熱熱鬧鬧的聲音。

陸錦棠正要與海桐說話,卻見前頭有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,往禦花園裏去了。

陸錦棠當即心頭一熱,良久不見,他回來了!如果他回來,那是不是表示木蘭也回來了?

陸錦棠本想叫海桐去喊人,她遲疑了一下,卻是指派了喬木,“喬木,本宮適才瞧見雲將軍去了園子裏,你去,把雲將軍請來,說本宮要見他。”

喬木福身而去。

海桐張了張嘴,似乎想說什麽,看著陸錦棠殷切的面色,她又咽了下去。

“見過娘娘!”雲雀又從禦花園裏出來,他拱手行禮,臉上卻是一股子陰沈之氣。

“雲將軍不是去追剿妖僧惠濟了麽?如今回來,可是已有妖僧的下落?”陸錦棠語氣輕快,“木蘭是不是也和將軍一起回來了?”

能不能抓到惠濟,雖然她也關心。但她最關心的還是木蘭的下落,木蘭就像她的眼睛,她的手。有木蘭在她身邊,許多覆雜的事情都變得簡易。

“沒有。”雲雀性格比廉清活躍,可今日的他,卻有些不像他了,臉上表情異常冷漠,連說話的語氣都生硬冰冷。

陸錦棠怔了怔,“那她何時才能……”

“臣下不知。”

“你們不是一起在追剿惠濟麽?”

“不是。”

他的語氣,哏得跟脆蘿蔔一般。

陸錦棠被他噎都不知道該怎麽問下去了。

她哦了一聲,無奈的點了點頭。

“娘娘沒有旁的事,臣下告退。”雲雀拱手。

陸錦棠點點頭,“去吧,辛苦雲將軍了……”

她話音未落,他人已走遠。喬木追上前送了送,把他送進禦花園,她才調頭回來。

“娘娘,雲將軍好像有心事啊。”喬木垂著頭,低聲說道。

陸錦棠嗯了一聲,“也許是惠濟的事情沒有進展,讓他窩火吧。”

“雲將軍受了傷呢。”喬木忽而又說。

陸錦棠面色一怔,“你確定?”

喬木點點頭,“婢子請他過來,已及送他走的時候,瞧見了。”

陸錦棠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,雲雀受了傷……是因為已經和惠濟交過手了麽?交過手,卻沒有拿下惠濟,是勢力不敵那妖僧麽?

適才問起他的時候,他為何不說交過手的事兒?

陸錦棠心中疑竇叢生,走向禦花園的腳步都不由更加沈重了。

禦花園裏卻是歌舞升平,大朵大朵菊花,金燦燦開的濃艷,空氣裏都是菊花略帶清苦的香氣。

深吸一口,金菊的香氣立時充斥整個胸膛。

花朵間竟還有那稀稀落落幾只不怕冷的蝴蝶在飛舞。

鶯鶯燕燕的女眷,三五群的聚在一起,嬌俏的聲音,柔美的衣著,比蝴蝶還嬌艷。

陸錦棠一到,眾人立即向她行禮,她穩了穩心神,暫不去想木蘭的事情。

應付了幾句場面話,她就往禦花園的廂房裏坐了。

年歲大的命婦坐在廂房裏,陪她說話,年歲小的女眷仍舊在花園裏玩兒。

命婦們說了什麽,陸錦棠全然沒聽,她嗯嗯的點頭應和,心卻不知溜去了何處。

“娘娘,聖上叫您往前殿去一趟。”有個宮人在門外稟道。

陸錦棠立即起身,她忖度著,會不會是雲雀向他稟了什麽,所以他叫自己過去說話?

378 你威脅我?

“還請麗珠公主幫我招呼眾位夫人們,本宮去去就回。”陸錦棠有些迫不及待。

麗珠公主忙起身,“娘娘放心。”

陸錦棠提步往前殿而去,滿心裏惦記的都是木蘭的消息。

廊外突然闖進一個灰衣的小太監,她都沒留神。

那小太監不知是有何急事,竟也沒瞧見皇後娘娘,莽莽撞撞的撞在了她身上。

陸錦棠微微一踉蹌,灰衣太監立即扶住她,垂頭退了一步。

海桐大驚,上前就要喝罵處罰那太監。

陸錦棠卻伸手攔住海桐,並溫聲說道,“他這麽著急,定是有事,你別罵他了,我來問問他出了什麽事。”

海桐遲疑片刻,陸錦棠叫她們都退遠些。

她低頭對那灰衣太監道,“你與我說說,怎的在宮中還疾行……”

海桐退遠了幾步,搖頭道,“娘娘真是太仁慈了……”

海桐身邊的秦喬木卻是看了那灰衣太監一眼,抿嘴沒吱聲。

“你怎麽進宮了?還這般大膽的撞過來?聖上說了,不許你再進宮……若是叫聖上看見……”陸錦棠壓低了聲音,急促說道。

那灰衣太監略略擡頭,飛快的看了她一眼,“娘娘,紫陽說,那符箓來自冥界,會危及娘娘性命……我不敢耽擱,即便聖上要殺我,我也得把這消息告訴娘娘!”

沈世勳扮作太監的樣子,還真是別扭,也不知他究竟是怎樣一層層混到這兒來的。

陸錦棠四下看了一眼,“我都說了不查了……”

“不單是能不能生孩子的問題,這關系到你自己的性命!”沈世勳語氣沈沈的。

陸錦棠吸了口氣,“紫陽道長還說什麽?”

“紫陽道長說,要親自見你,當面才能判斷。”沈世勳壓低了聲音。

陸錦棠凝眸思量,如今秦雲璋防著沈世勳跟防賊一般,如果讓他知道,沈世勳知道的秘密,原比他想象的還多,只怕他當真不會留著沈世勳活命了!更別提叫她見紫陽道長了。

“我再想辦法,你速速離宮。”陸錦棠瞧見遠處似有人往這邊走,立即攆他。

沈世勳亦是面有急色,“娘娘不可猶豫,紫陽道長頗有修為,他不會誇大其詞,請娘娘一定信我!”

“我知道了,你快走!”陸錦棠朝他使眼色。

可沈世勳低著頭,根本沒瞧見。

“娘娘怎麽在這兒耽擱了?聖上正在前殿等著娘娘呢!”孫一領著兩個太監從前頭快步而來,似是專門為了迎她。

沈世勳卻還沒來得及退走,正拱手低頭立在廊間。

孫一的視線不由好奇的向沈世勳瞟去,“這是哪兒的宮人?瞧著面生?”

陸錦棠心頭捏著一把汗,孫一是秦雲璋身邊的人,若叫他看出來,那就等於讓秦雲璋知道了。

“是禦花園灑掃的粗使……”陸錦棠隨口說道。

孫一微微皺眉,嘴巴裏不知在嘀咕些什麽,大約他是在想禦花園裏有沒有這號人。

“公公不是說,聖上還在等著?後頭也快要開席了,還請公公帶路吧?”秦喬木忽而上前,扶著陸錦棠的胳膊,溫聲催促孫一。

孫一應了一聲,轉身帶路往前殿走去。

沈世勳退到殿外,躬身而立。待人走遠,他也趕忙離開。

陸錦棠松了一口氣,瞥了扶著她手臂的秦喬木一眼。

秦喬木小碎步走著,低聲說道,“剛剛那灰衣太監,其實不是太監。”

陸錦棠聞言一驚,看著她的視線立即變得警惕防備。

“是沈公子,對麽?”秦喬木笑了笑,“沈公子常去師父的武館,見過多次了。”

難怪她能認出來。

陸錦棠凝眸盯著她,“你必是眼花認錯了。”

秦喬木也不辯駁,點點頭道,“聖上不喜歡娘娘與沈公子相見,若是讓聖上知道,沈公子竟扮作太監混進來,各處宮門一鎖,仔細排查,究竟是不是,一查便知。”

陸錦棠猛地停下腳步,眼神清冷的看著秦喬木。

秦喬木仍舊低垂著頭,恭敬又溫柔,“以聖上的脾性,只怕這百日宴,當真要添血腥了……”

“你威脅我?”陸錦棠也勾著嘴角笑起來,“你覺得,本宮是會受人威脅之人?”

她忽而提步就走,闊步往前殿去,大有寧可親自招認,也不受人威脅之意。

秦喬木沒想到,她竟是這樣的反應,一時間她有些慌,她快步追上陸錦棠,擋在她腳前猛然跪下。

前頭領路的太監,已及身後尾隨的宮女,見此情形都是一楞。

陸錦棠低頭看她,緩緩蹲下身來,“大不了我自己去認錯,你以為我會怕你威脅?”

秦喬木慌忙搖頭,“娘娘不必因為此等小事,與聖上鬧的不愉快,皇子百天是大喜的日子,何必添麻煩?婢子不會說的,婢子不敢威脅皇後娘娘……婢子只是想見見我爹……婢子知道他沒死……求娘娘恩典準允婢子見見他……”

秦喬木是內斂之人,臉上表情不多,可這會兒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,不斷的從她臉上滾落下來。

陸錦棠伸手拉了她起來,“你為難我了。”

秦喬木哀求的看著陸錦棠。

陸錦棠朝她搖搖頭,提步進了前殿。

秦雲璋和朝臣皆在殿中,見她進來,秦雲璋竟起身相迎,牽著她的手,把她帶到了禦座旁,與他並肩坐下。

“今日是我皇兒百日宴,朝臣皆恭賀朕,但朕念著,能有皇兒讓朕後繼有人,皇後才是最大的功臣,且誕下皇子之時,皇後早產,情況危急,朕每每回憶還覺腳下生寒。”秦雲璋一往情深的看著她,語氣竟比在朝會上還要鄭重其事,“朕以為,今日當受朝臣恭賀敬拜之人,不只有朕,更當有朕的皇後!”

陸錦棠面上一驚。

他在眾人面前,拉著自己的手,讓她與他共坐禦座,她已經夠緊張不安了。

他竟然……還讓朝臣跪拜她?

秦雲璋說完,視線掃過眾臣,“愛卿們以為呢?”

“聖上所言極是,皇後娘娘辛苦——”眾臣一起應和道。

太監高唱了一聲,“跪——”

朝臣彎身跪拜。

“拜——”太監又唱。

眾臣竟行了大典之上的三叩九拜之大禮,山呼,“娘娘千歲千千歲——”

聲音嘹亮的幾乎要把殿宇的房頂掀翻。

陸錦棠只覺的自己心肝脾肺腎,都被著一聲聲嘹亮的山呼給震顫了。

379 喬木去哪兒了?

陸錦棠幾乎不能坐穩……這是男權社會呀,秦雲璋給她這樣的殊榮恩寵,她當真能承受的起嗎?

她其實要的沒有這麽多,她願意屈居在他身後……

“你說,朕手握皇權以後,你反而離朕遠了,不能於朕並肩攜手……如今,朕把這皇權榮耀都與你共享,如何?”他握著她的手,低聲在她耳畔說。

他的唇不經意的蹭過她的耳廓,溫熱又輕癢。

陸錦棠心頭一顫,錯愕看他。

他眸色深重,幽暗的眸子裏,獨獨倒影著她一個人的身形。

陸錦棠第一次意識到,他愛她,愛的比她更深,更重。他當真是願意把他的一切都給她,為了她,他可以去挑戰祖制,可以挑戰世俗,甚至不懼百官的脅迫壓力。

陸錦棠怔怔的看著他,心底隱隱騰升起疼惜,“雲璋,我……”

秦雲璋笑容如烈日驕陽,明媚耀眼。他愛她愛得肆意張狂。

陸錦棠嘆了口氣,心頭沈甸甸的。

朝臣山呼過後,隨著太監一聲唱喝“起——”才一個個起身。

這般朝拜雖然只是一個形式,可此番儀式過後,皇後娘娘在朝臣心中的地位,乃至在朝堂之上的影響力,必然不可同日而語。

陸錦棠心下感動,她視線掃過眾臣,緩聲說道,“多謝眾位大臣。”

她忽覺人群之中,有人目光灼灼的盯著她,人對視線都會格外的敏感,那灼熱的被凝視的感覺讓她分外不舒服。

她朝人群裏去尋找的時候,那道視線卻又不見了。

她低頭與秦雲璋說話,那被人凝視的感覺一時竟又回來……這還真是讓人渾身不自在。

陸錦棠看了幾次,那人太警覺,始終沒讓她發現視線的來源。

前殿開席,宮女們魚貫而入,百官向陸錦棠敬酒之後,她還要回後頭園子裏去招待女眷。

陸錦棠放下酒杯,正欲向聖上告退。

卻見秦雲璋忽然捏了一顆花生米,蹭的彈了出去。

嘣——那顆花生米正彈在雲雀的額頭上。

只見他額頭上,立時紅了一個小印子。雲雀朝聖上拱了拱手,退出大殿,他臨出門,猛然擡頭看了陸錦棠一眼。

陸錦棠心底一驚,是了,就是這個視線!那個讓她脊背發寒的視線,原來是來自雲雀!

“聖上,雲雀不是去追惠濟了麽?可曾有惠濟的消息?”陸錦棠低聲問道。

秦雲璋搖了搖頭,“尚未有,不過你不必擔心,他危害不了你。”

陸錦棠皺眉,“那木蘭……”

“木蘭還未回來,待她回來,朕立時就還你,如何?”秦雲璋捏了捏她的手,似乎在笑她小氣。

陸錦棠默默點了頭,福身退去。

雲雀退出大殿,卻是正立在偏殿門前。

陸錦棠瞧見他,想起他在殿中看自己的眼神,不由停下腳步,“雲將軍當真不知道木蘭身在何處?”

雲雀額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,他垂在身側的拳頭也攥的緊緊的,“臣不知。”

陸錦棠沒錯過他微小的動作,她不用號脈,也能猜出來,雲雀這會兒血氣定然行的很快,心緒起伏,氣息紊亂。

“雲將軍可是遇到什麽難處了?不妨與本宮說說?若是本宮能幫上什麽忙……”

“娘娘多慮了!”雲雀退了一步,躬身拱手,像是給她讓路,請她快走。

陸錦棠狐疑至極,卻又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,行了好一陣子,她才發覺身邊少了一個人。

“喬木去哪兒了?”她身邊跟著兩個女官,這會兒卻只剩下海桐一個了。

海桐忙上前答道,“她說腹中不適,去了凈房,可要婢子派人去尋她?”

陸錦棠搖搖頭,“不必了,她識得宮中的路。”

海桐躬身退下。

陸錦棠去了園子裏,她未來,這裏尚未開席。

麗珠公主倒是長袖善舞,把各處都招呼的很好,不管是年紀小的,還是上了年紀的女眷,她都給安排的妥帖。

這裏沒上席面,沒上歌舞,卻是比前頭大殿還熱鬧歡快。

“開席吧,辛苦麗珠公主了。”陸錦棠笑著說。

“娘娘說的哪裏話,能為娘娘效力,那是我的殊榮呀!”麗珠公主笑瞇瞇的退到一旁,李杜英卻有些不耐煩,眼睛一直往院子外頭瞟。

李杜英的性子大大咧咧,這長袖善舞的本事,她倒是不隨她娘。

“娘娘,臣女想去外頭轉轉,這裏太悶……”李杜英悄悄朝陸錦棠說道。

麗珠公主豎著耳朵,一直留意著她,聞言立即呵斥道,“這是什麽場合?不許亂跑!”

李杜英立即撅嘴,偷偷翻了她娘一眼。

有她娘在,陸錦棠也懶得管她,打發她去席面上玩兒。

陸錦棠與命婦們客套幾句,便見秦喬木回來了。

陸錦棠往尊位上坐了,讓海桐賞酒給命婦們,留了秦喬木伺候在她的食案旁。

“去哪兒了?”陸錦棠垂眸看著她。

秦喬木拿了酒壺,緩緩倒酒,“婢子認得沈公子,沈公子也認得婢子。木蘭師父不在,沈公子自然當婢子是娘娘的人。”

陸錦棠微微皺眉,秦喬木算是她的人麽?她可不敢這麽說。

“沈公子交給了婢子一封信。”秦喬木放下酒壺,把酒杯奉到陸錦棠手邊。

陸錦棠盯著她,沒有接她手裏的酒。

“娘娘?”

“信呢?”

秦喬木端著酒杯,面色不變,“信婢子收好了,婢子還是那個要求。”

陸錦棠輕嗤一聲,接過酒杯,朝近旁的夫人們舉了舉杯。

夫人們也忙端酒舉杯,相對而飲。

陸錦棠放下酒杯,似乎不再關心信的事兒。

看她不著急,秦喬木卻是急了,“娘娘莫不是信不過婢子說的?婢子先前一直在武館裏住著,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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